在某某山、某某路、某某巷、某某弄、某某號,道家的總部就屹立在此深山之中,終日雲煙饒繞,伴以青山綠水、百花爭媚、鳥獸低鳴、蒼蠅亂飛、老鼠肆虐和簡陋屋舍,生活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鬼地方(?),使道家之人多有仙風道骨之感,不以物慾為望。而從道家大門往西方看去,大約翻過了四個海拔超過四千公尺的山頭,則是到了佛教的舍利寺。

舍利寺是建在陡峭懸崖下的寺廟,比起儒教的華麗雅致,佛教亦呈現出另一種風采,建築莊嚴清淨,使人望而生敬,而舍利寺的另一邊則是靠海,狂傲的海潮傳來咆哮的波浪聲,生活在這往左走會撞山,往右走會跳海依山傍水好地方(?),讓佛教的弟子總能夠了解超脫生死於度外,明白萬物皆空的真理。

在十年之前,道儒兩家深刻來往,反倒跟佛教沒有太大的交集,所以在三先天裡,佛劍是最晚跟其餘兩人認識的,而劍子跟龍宿還有佛劍的結識,純粹是機緣上的巧合,或許也可以說是命運中的相會吧。那年秋天也就是龍宿到道門作客的那時候,舍利寺的小和尚出外化緣,因緣巧合下佛劍不慎落單,他一直往東而行,在翻過四個海拔超過四千公尺的山頭後,佛劍到達了道門。

到達道門的佛劍,早已氣空力盡,在道尊跟舍利寺連絡過後,決定讓佛劍待在道門休養一段時間之後再回去,在這短短的時光裡,佛劍、劍子還有龍宿結為好友,而這已經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。只是佛劍的出現對於劍子來說,無疑又是另一場災難了,不過這災難的原由不在佛劍,而是愛吃又任性至極的小龍宿。

「龍宿不行,我早就說不行了嗎!快住手。」劍子從後方死命抱住龍宿不讓他前進,不過小龍宿可一點也不聽話,一邊小手不停揮舞著,一邊不停的想靠近佛劍,而本次事件的主角佛劍,對於周邊的騷動,以眼觀鼻、鼻觀心的豁然心態,完全不為所動還在靜心打坐,只是這樣子就苦了劍子了。

「不管啦,吾說要就是要啦。」龍宿的小手差點就要抓到佛劍,幸好劍子即時把龍宿往後拉退了一點。

「龍宿,不行喔。」劍子嘗試威嚇道。

「吾想要吃炒福壽螺啦,吾想吃嘛!人家會煮東西的喔,讓吾煮看看嘛。」龍宿非常堅持自己是會煮東西的人。

「不可以,你炒的東西不能吃的啦…阿,不對,那個不是福壽螺阿,那個是舍利子,那不能吃的阿。」想起之前龍宿把他送入醫院,炸破廚房數次的創舉,劍子本能的激動起來,不過轉念一想,這事情重點好像不在這裡,看來劍子已經被龍宿鬧到開始語無論次,搞不清重點了。

「吾要,吾要啦,劍子哥哥放手嘛。」

往後類似這樣的事情不斷發生,除了想炒來吃之外,還有發生過小龍宿拿毛筆想把福壽螺染黑事件(?),幸好是劍子發現的早,不然福壽螺恐怕就會受到農藥的污染了(?),事後當劍子生氣的逼問龍宿為什麼要這樣做時,只見龍宿嘟著嘴滿臉委屈的說道:因為吾吃不到福壽螺,別人也別想吃到。由於理由實在可愛,劍子聽了只覺又好氣又好笑,拿龍宿一點辦法也沒有。而身為事件當事人的佛劍,依然是風淡雲清的待一旁,未曾說上半句話。

在十年之後,當劍子跟龍宿在言詞上爭鋒時,佛劍也總是一臉從容坐在一旁品茗著,既未加入,也未曾離開,就算有時龍宿跟劍子也會拿他來開玩笑,不過佛劍也不在意依然這樣靜靜的陪在他倆身邊,十年之前,十年之後,佛劍依舊使人摸不透在那平靜莊嚴的面容下,究竟是在想些什麼呢。

順一提,關於福壽螺事件曾有一段小插曲,當劍子跟龍宿得知舍利寺之所以取名叫舍利寺,是因為入寺的基本條件就是要頭上有舍利子,而又聽說每個人的舍利子都呈現不同的樣貌,這樣的特別之處,激起了兩人對於舍利寺的好奇心,原本劍子跟龍宿打算前往一遊,不過卻遭到了佛劍強力的反對,他的理由是:

『小龍宿看到福壽螺樣的舍利子就已經是這樣了,那萬一讓他看到金莎(?),那豈不是咬住了就不會放了。』佛劍滿臉嚴肅的說道,卻讓在旁眾人狂笑不已。

不過這樣說也沒錯,福壽螺是因為不能生吃,龍宿才沒有直接撲上來,不過若是金莎(?)的話,那可就不一定了,這或許是佛劍十年之前難得的可愛時候吧。另外,不知道跟這件事情有沒有關係,

據聞,一頁書在十年之前曾經在舍利寺修行過。



自從佛劍來到道門之後,對於劍子跟龍宿來說無疑是一個重大的變化,首先道家只有兩間客房,佛劍來之後,龍宿便名正言順的跟劍子住在一起,兩個孩子現在可真是一整天都黏在一起了,而在佛劍來之前,劍子跟龍宿兩個孩子,總是前山後山,還有道家書庫到處亂跑,完全展現了小孩子年輕可愛的活潑。

但是佛劍加入之後,情況就大為不同了,佛劍曾接受過佛家玄妙佛理與靜心苦修的訓練,所以比起一般的孩子顯得更加穩重許多,就算是在道門也秉持著平時在舍利寺的作息,每天早晚誦經從未停歇,而劍子跟龍宿在旁耳濡目染的多少受到些影響,平時愛跑來跑去的兩個人,也開始會靜下心來聽在房間裡聽佛劍訟經。

看見這樣的情況,讓道尊跟儒尊感到放心許多,若說龍宿是華麗無雙的任性,劍子是誠懇認真的木訥,那佛劍就是清心無為的虛空了,三個人三種不同的個性,剛開始的時候儒尊跟道尊還真有點擔心三個孩子會相處不來,不過現在看來三個人雖說個性不同,但相處起來卻有微妙的平衡感,互相配合融恰絲毫不會發生任何問題,對此他倆都感覺十分欣慰,於是就安心的待在房間,做大人該做的事情了(?)。



佛劍就這樣念著念著經,久了劍子不由得聽出了點心得。

他想起了之前在道門書庫裡找到的另外一本書,在繼『追求另一半必勝寶典』,後來他跟龍宿在同層樓的中原音韻這本大型精裝書裡,又找到了一本『如何學好饒舌樂』,當然放書者誰,至今依然無法查明。根據書上的說明,所謂饒舌樂就是依著一定的節奏,快速且清楚明白的念出字句,是一種富有特色的音樂。

如果依照以上定論來說,佛劍平日誦經的感覺,似乎跟饒舌樂非常類似,同樣是用一定的節奏,快速平穩的念出字句,至少劍子跟龍宿這兩個孩子是這樣認為的,現在的他們都已經非常能夠體會在書中尋知識的快樂了(?)。


這天當佛劍在房間裡作完念經功課後,劍子跟龍宿把『如何學好饒舌樂』這本書交給佛劍,不過佛劍看完了整本書,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劍子跟龍宿兩個人把這本書給他看的意義。

「這本書有什麼特別的嗎?」佛劍不解問。

「你不覺得很熟悉嗎?」龍宿回道。

「熟悉?」佛劍皺眉頭想著,佛門終日木魚為伴,似乎跟饒舌樂扯不上關係吧。

「是阿,你不覺得平常你念經的感覺很像是饒舌樂嗎?」劍子指了指書上饒舌樂定義的那段。

「是這樣子的嗎?」

「不然你念念看嘛,再念念經嘛。」劍子跟龍宿兩張小臉期待的看著佛劍。

雖說佛劍對於劍子跟龍宿的話,依然是二丈金剛摸不著腦袋的迷糊樣,不過對於他們倆的要求,倒也沒有拒絕,反正念經是佛劍的本業,多念幾次似乎也沒啥關係,只見佛劍又幽幽的念起經來了,並且在劍子跟龍宿兩個人的要求下,大膽的嘗試了尾音拉高版,音符三起一落版,音階跳躍版,降低音版,升高音版等種種變化。

劍子跟龍宿對於佛劍念經時,音調不管怎樣變動,語氣始終持平不動的高強技能,感到敬佩不已,是故三步五十的就纏著佛劍要他念經,其中劍子跟龍宿最喜歡佛劍念的就是大悲咒了,不知道為什麼當佛劍念起大悲咒的時候,四周的氣氛就會瞬間的平靜了下來,所有的一切好似都被埋在虛無當中。

『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,南無阿唎耶,婆盧羯帝爍缽囉耶,菩提薩埵婆耶,摩訶薩埵婆耶,摩訶迦盧尼迦耶,唵,薩皤囉罰曳,數怛那怛寫,南無悉吉粟埵伊蒙阿唎耶,婆盧吉帝室佛囉愣馱婆,南無那囉謹墀,醯利摩訶皤哆沙咩,薩婆阿他豆輸朋,阿逝孕…』

佛劍喃喃念著經,劍子跟龍宿靜靜的待在一旁。



十年之後,拜小劍子跟小龍宿長期以來的訓練,讓佛劍在回到未來時,能夠一邊以精確穩定又不會咬到舌頭的快版節奏念出大悲咒,另一邊還能夠不慌不忙的劃出閃亮亮的殺陣來淨化嗜血者,這樣高深的技術,決非一朝一夕所成。而由此也可以證明『追求另一半必勝寶典』裡的論點是沒有錯的,會念饒舌樂的男人真的真的特別的受歡迎,十年之前,劍子跟龍宿大概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幫助吧。



只是…

十年之後當佛劍得到佛牒後,龍宿跟劍子誰也沒有再提及佛經饒舌這件事情,十年之前的笑語,如今卻顯得如此沉重,殺生為護生,斬業非斬人,十年之後的佛劍已無法掙脫重責。

十年之前,十年之後,有些事情一如十年之前,但有些事情卻已經不同了,江湖的血腥鬥爭,人心的游移瞬變,武林的風塵沾染,十年之後他們經過了許多事情。有些純真不是不在,只是被留在過去,有些記憶不是被遺忘,而是被深埋在回憶裡。

曾經…他們也刀劍相向過。

十年之後,風淡已不再雲輕。

2007/8/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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