儒尊跟龍宿到達道門的時間,大概是在中午時分,在吃過午飯後,道尊跟儒尊兩個人便不知道消失到哪去了,加上道門其餘的弟子要不是下山求醫,就是待在房間養傷,偌大的道門頓時間空蕩蕩的只剩下龍宿跟劍子兩人,而照顧身為客人的龍宿似乎就成了劍子無法迴避的重責大任了。

十年之前龍宿畢竟只是個孩子,待在繁華地方久了,一時間接觸到深山寬廣悠閒簡樸的世界,使得龍宿的玩心大起,恍若脫疆的野馬般,勇闖探險道門四周的每個角落,細數其英勇(?)的行為有:和大熊玩你追我跑的追逐遊戲,與虎頭蜂爭奪蜂窩大亂戰,搶奪毒蛇蛇皮的獵皮行動,以及山林瀑布跳水大冒險,小龍宿任性而為的舉動,讓跟隨在後劍子每分鐘都提心吊膽,深怕龍宿不小心出了什麼事情。

山是多麼的美麗與寬廣阿,但小劍子第一次嘗試到了山的可怕,或者應該是說小龍宿的可怕,幸好小龍宿身上的珍珠只要有光線反射便成了天然的發光體,是故不管龍宿跑到什麼地方,劍子總是能輕而易舉的找到他的行蹤,這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。

玩了一整個下午,天色逐漸暗了下來,群鳥劃過天際紛紛返家,野獸的叫聲咆哮著,將晚的深山就不同白天的友好了,綿延不絕的樹木,在日落光線暗淡斜照下添了幾分的陰森,小龍宿站在山林間的空地抬起頭來仰望天空了,小手還抓著不知道從哪拔來的巨型葉子,眸子裡似乎帶著幾分恐懼,他轉頭看著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劍子。

「劍子哥哥,累累。」

「你終於累了阿。」這話對跑了整天劍子來講,如同是大赦一般。

「這裡是哪裡?離道門很遠嗎?吾想回去了。」小龍宿輕柔的語氣撒嬌道。

「這裡是道門後方的山林,離道門並不是很遠,我等等就帶你回去了喔。」聽到龍宿柔柔的音調,劍子也不由的放軟的聲音。

「嗯嗯,那吾們走吧。」劍子的話似乎讓龍宿非常高興,接著小龍宿牽起了小劍子的手,小小柔軟的掌心就這樣貼合在,劍子因長期勞動而厚實粗糙的手掌裡,劍子訝異的觸摸那細緻的觸感,而小龍宿似乎也很好奇劍子粗獷的手心,在與劍子返回道門的路上,龍宿不斷的用自己的掌心搓揉著。

「劍子哥哥的手粗粗的耶。」龍宿邊走邊好奇的發問,他微微的仰起頭來看著劍子。

「是阿,山上的工作很辛苦的阿。」

「工作的話,手就會變的粗粗的阿,那吾不要手粗粗的喔,吾要像師尊一樣。」

「儒尊嗎?」

「嗯嗯。」

在回到道門的路上,劍子跟龍宿兩個孩子聊了開來,本來兩人就年齡相近,加上他們倆都幾乎沒有同齡的朋友,所以很快兩個人就變的親暱了起來,龍宿天真愛撒嬌的性情,讓劍子一忘之前龍宿東奔西跑帶來的麻煩。

若依照實際的年齡計算,其實劍子不過比龍宿大個一歲罷了,但是兩個人的體型卻相差甚大,長年為了生活而辛勤勞作的劍子,體格不單厚實,連身高也比同年齡的人來的高大許多;而長期生活在優渥環境,受到眾人細心照料的龍宿,外表看起來纖細柔弱,身高也不及同年齡孩子,在一增一減間,兩人的身高差了半個頭以上,所以兩人對話總是一人抬頭,一人微微低下頭去。

龍宿的眸子真的很美,水汪汪的閃著光芒,而嘴角總是帶著甜甜的笑容,人說小孩子是最天真的天使,也是最可怕的惡魔,看著龍宿不知道為什麼劍子想起了這句話來。

順一提,關於劍子跟龍宿聊天話題的結語,根據小龍宿的口供(?),儒尊是不工作賺錢的,因為『賺錢不是老婆的責任,而是丈夫的義務,能供給妻子無窮盡的花用,這才可以被稱為一個好丈夫』,這話或許可以稍稍解釋儒道兩家的貧富差距的原因,不過在十年之前,劍子跟龍宿可一點也不明白這話的意思。十年之後龍宿也忘了是從哪聽來這些話,所以這話的真假到目前為止仍然無法肯定,攻受依舊不明。



道門的建築在山頂的平地上分為五院,從道教大門直走而入首先見到的是大廳,主要是用來接待來客,大廳左右兩旁各有兩院,是所有道家子弟的生活居處,大廳的後方又有兩院,一院是道尊所住之處,而另一院就是客房了,除此之外在道家某個角落另設有書庫,不過這書庫地處偏僻,是故幾乎無人記得書庫的存在。

這五院之間彼此相隔一段不小的距離,因建在深山裡,到處都可以見到高聳入天的樹木,連貫了院與院的空隙,若說儒門的小橋流水是精緻典雅的收斂,那道家就是霸氣粗獷的豪放了。

返回道門的劍子與龍宿,在吃過晚飯洗完澡之後,依然不見道尊跟儒尊的身影,聽道門其餘的人說,道尊跟儒尊打下午進了房間後就沒有再出來了,連晚膳也都是在房裡吃,看來今晚儒尊是會在道尊的房裡睡下了,聽完話這兩個小傢伙也沒有多想些什麼,玩了一天兩人都累了,於是劍子就將龍宿帶到客房。

客房在下午兩人離開時就已經打掃完畢了,鋪上了新的被褥與其他的生活必備用品,道門客房共有兩間倆倆對望,右方有一長廊連接兩間客房,而中間則是隔著一個小庭院,這是道門難得修整出來的地方,庭院裡面所栽種的都是道尊喜歡的花草。

「玩了一天也累了吧,早點睡吧。」劍子看著安躺在床上的龍宿,雙手拉起了被褥,示意要龍宿好好睡覺。

「嗯,那汝呢?」

「我會在對面的房間。」因院與院的距離頗遠,為了就近照料龍宿,劍子決定住在另一間客房。

「嗯嗯。」

聽完了劍子的話,龍宿感到很安心樣,疲勞的雙眼輕眨了兩下後闔上,不到幾秒的時間就睡著了,看來是累壞了吧,劍子在確定龍宿睡著之後,吹滅了蠟燭走向了另一家客房,同樣的劍子沾床不久,也進入到甜甜的香鄉了。

今晚的夜色迷離,群星照耀天空閃爍卻不見明月,入夜的道門被寧靜與黑暗所俘虜。


劍子抱著棉被睡的香甜,一直睡到了三更天,這時劍子忽然間感覺到似乎有什麼東西滴落在臉上,同時床邊傳了細微的聲響,劍子被吵醒了。他張開猶睡眼惺忪的眸子,看向了床頭的方向,一個帶著微光的人影就在站那裡,頓時劍子尚有些迷濛的意識瞬間清醒了,他抓著棉被迅速的坐起身來,然而再定眼一瞧劍子才發現原來是龍宿站在那。

「怎麼了呢?發生了什麼事情嗎?」知道是龍宿,劍子鬆了一口氣,甫一見到人影時,他還以為是什麼妖魔鬼怪呢!不過這也難怪劍子會這樣想,龍宿大半夜,一手拿著夜明珠,另一手拖著小被就站在劍子的床邊,夜明珠散發的幽光照在龍宿哭的一枝梨花春帶雨的臉上,確實帶著幾分陰森可怕的氣息。

但仔細一瞧劍子又覺得龍宿哭的可愛,在微光下龍宿嘟起了小嘴,臉頰哭的通紅,活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,見此他安撫似的輕輕摸著龍宿的頭。

「吾怕黑,吾可不可以跟汝一起睡。」

原來龍宿睡到半夜忽然醒了過來,見到四周一片漆黑又無人,心裡頓時覺得害怕了起來,平常在儒門裡就算在半夜,外頭依然是燈火通明,但是在道門就完全不是如此了,接著龍宿想起了劍子就睡在對面的客房,於是他鼓起勇氣借著夜明珠的光芒走到了劍子的房間,但路上的風吹樹影還是把龍宿嚇的哭了出來。


「好吧,那你睡在裡面吧。」聽到了龍宿的話後,劍子不由得淡淡的笑了,這小傢伙怕黑似乎也是有跡可尋,想起黃昏時,龍宿也是見到天色轉暗才要求回道門的,他點頭同意並將裡面的位置讓了出來,讓龍宿可以睡在他的旁邊。

龍宿一躺定位置,立即側身抱住了劍子,東挪西移的選了個舒服的姿勢就睡著了,這其中過程的速度之快,使得劍子連一點反抗的時間都沒有,看來龍宿是將劍子當做抱枕看了。

「……」

這個小傢伙,劍子嘆口氣後也就任由龍宿隨便抱了。只是龍宿睡在劍子的懷裡,平穩的呼吸帶著淡淡的體香緩緩騷動著劍子的感官,龍宿身上滑嫩的絲質絹衣,磨擦著劍子的粗布衣服更覺細緻,但比起絲質絹衣龍宿的肌膚又更加柔細,劍子訝異的摸著龍宿的小臉。這般柔嫩的肌膚真的是男孩子的肌膚嗎?到現在劍子還是覺得龍宿像極了女孩子,龍宿不當女孩子太可惜了。

劍子胡亂的想著,直到睡意侵蝕了他的意識,他同龍宿抱著他那般,一樣的緊緊抱著龍宿,兩個孩子睡的香甜。從此之後一直到龍宿離開道門,每到了半夜,龍宿時常會來到劍子的房裡,兩人一同入睡。


十年之後,龍宿早已經不怕黑了(?),但卻依然眷戀著陽光的溫暖,於是他在宮燈幃跟疏樓西風點起了綿延幾里的宮燈,照耀著夜晚如同白日般,而劍子依舊住在另一端。疏樓西風與豁然之境,一個在東,一個在西,到現在龍宿有時還是會尋著小時候的習慣,手持著夜明珠來到豁然之境,劍子也早已習慣擁之入眠。

紫色、白色的髮絲至今依舊緊緊交纏著,窗外的夜色迷離,一同十年之前的那些夜晚。2007/8/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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