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織閣◎

雖說儒道兩家貧富差距甚大，但儒尊跟龍宿在道門暫居的這段期間，生活起居倒也沒有什麼不習慣的地方，深知儒尊性情的道尊將一切事物準備的很完善，不過唯有一件事情小龍宿是怎樣都無法適應，那就是『洗澡』。

在道門附近有一條清徹的小溪，一般來說若不是極寒之時，大部分道家的弟子都會到小溪去洗澡，一方面既省麻煩，二方面還可以順利洗洗衣服，不過在這方面儒尊跟龍宿自然跟道家子弟不同，每天都有專人燒好熱水倒入檜木桶裡供儒尊跟龍宿沐浴，另外在水裡還會放上香精跟花瓣，所謂貧富差距的現實大概就是指這樣的狀況吧。

但就算是道尊做的再細心，小龍宿依然還是不習慣沐浴時的感覺，照龍宿的說法，是因為水的質感不對，這不是他平常洗的感覺，當龍宿說出理由時，劍子可一點都不了解龍宿的意思，這熱水還有什麼不同嗎？三十八度跟三十八點一度的差別嗎？對此龍宿可很有自己的道理了，這天龍宿在房間洗著熱騰騰的熱水澡，劍子拿著板凳坐在檜木桶邊陪著龍宿，他們聊起了這事情。


「因為吾在儒門都是洗珍珠澡，道門的水裡沒有放珍珠，吾洗不習慣，感覺不一樣。」龍宿解答道。

「珍珠？拿珍珠來洗澡？」劍子腦袋裡不由得想像，龍宿在一桶滿是珍珠的檜木桶裡翻滾洗澡的模樣，這畫面讓劍子感覺到非常不可思議，不過這難道這就是龍宿皮膚如此滑嫩的原因嗎？又這真的洗的乾淨嗎？

「是阿，吾從小都是洗珍珠澡的呢。」龍宿的小臉被熱水燻的紅通通的，小手一邊在水裡撥阿撥阿，試圖想抓起在水裡的花瓣，一邊回著劍子的問話，感覺有點漫不經心。

「儒門的人都是洗珍珠澡的嗎？」如果是的話還真是大手筆阿？

「其他人吾是不知道，不過吾跟儒尊都是洗珍珠澡的喔。」

洗珍珠澡對小龍宿來說並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，因為自龍宿打出生開始，便被埋在珍珠堆裡，從嬰兒床、奶瓶、到身上穿的衣物，無一不見珍珠蹤影，甚至在龍宿三歲之前，曾因為珍珠使用過於誇張，有段時間還被稱作為閃亮亮粉嫩珍珠小公主（？）呢，不過這個稱號在十年之後被龍宿全盤否認，是故也無法查証真假了。

在這樣的出生背景下，龍宿在未識天下萬物之前，便已經懂得分辨珍珠的好壞，並把珍珠當作生命中的一部份，也難怪乎在十年之後，龍宿會把紫龍鑲上滿滿的珍珠，讓眾人完全搞不清楚，龍宿到底是拿紫龍來砍人，還是用珍珠來磨死人。

不過這珍珠澡倒不像是劍子所想像，是在檜木桶裡放滿了珍珠人在裡面翻滾，而是指把珍珠磨成粉，然後再加入熱水裡，這樣熱水便有了珍珠的成份，可以使皮膚得到滋養，這就是珍珠的特別功效。

「這樣的話，那就沒辦法了，龍宿你就忍耐一點吧。」雖然知道原因了，不過依照道門財務的吃緊狀況，恐怕是不太可能弄到珍珠的阿，劍子看著龍宿無奈的搖了搖頭，接著把手放進了熱水中，輕輕的把水撥在龍宿身上。

「那…劍子汝進來陪吾洗好不好？」龍宿看著劍子，滿臉期待的問著。

「陪你洗？」

「嗯嗯，進來嘛，有劍子陪吾，吾就會覺得習慣多了。」

龍宿倚在檜木桶邊語音柔柔的撒嬌，熱水浮起了淡淡的霧氣將兩人給包圍起來，龍宿紅通通的臉頰在水氣裡跳耀，劍子思考了一下，似乎也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，他脫下了衣服進入了檜木桶，才甫接觸熱騰騰的熱水，劍子就不由得舒服的歎了一聲，原來在儒門都是這樣洗澡的阿，在一刻劍子忽然了解道尊為什麼三天兩頭就愛跑儒門的理由了（？）。

然後劍子想起了，之前龍宿曾經想學道門眾人在小溪裡洗澡，但小溪冰徹刺骨的溫度，讓小龍宿才剛下去溪裡就受不了了，整個小臉一陣紫青湧上直發著抖，慌的劍子趕緊把龍宿抱到上岸邊，事情剛發生的時候，習慣溪水冰冷感覺的劍子還有點不明白為什麼，現在他可是知道原因了，若是長期都是洗這樣的熱水澡，怎可能受得了那溪水呢，而後來與佛劍結識後，龍宿還曾經學佛劍在瀑布下打坐，可沒消多久龍宿就受不了強勁的水流而趴倒在地，不過這已經是後話了。

劍子就這樣泡在熱水裡，呆呆的想了好一會兒，他可從來沒有洗過那麼舒服的澡呢，龍宿好奇的在旁邊看著劍子發昏的臉，雖然他不知道劍子在想些什麼，不過這時的龍宿心裡可是非常的開心，因為他又找到珍珠澡的感覺了。

「劍子哥哥圓圓的耶。」龍宿從後面抱住劍子撒著嬌。

「圓圓的？」是指哪裡圓圓的呢？劍子不解的問著。

「是阿，圓圓的。」龍宿點頭直道。而這話又成為了劍子十年之後難解的謎了。


十年之後每當龍宿回想起第一次與劍子見面的情景，總是忍不住泛起了甜甜的笑容，那天的日出的陽光特別耀眼，到現在龍宿都還記得很清楚。在陽光底下道尊的身旁有顆珍珠閃亮亮，龍宿的眸子瞬間就被吸引住了，劍子銀白的髮色，配上了白透了的衣物，眼睛裡散發著珍珠圓融蘊藉的淡淡微光，讓龍宿不由的傾心的想著：這真是一顆絕頂的好珍珠阿。

打那天起龍宿便決定跟著顆絕無僅有的優等珍珠不放了，那天他看著劍子的眼神悄悄的傳遞出訊息，但劍子始終不明白。十年之後，劍子依然無法理解，初會那天小龍宿的眸子在述說些什麼，也無法理解當初為什麼龍宿要他一起洗澡的原因，

他不知道龍宿想說的話，早以用行動來表示了。


而讓眾人搞不懂的是為什麼原本天真可愛的劍子，在十年之後會被稱為腹黑劍子，這十年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至今仍無法明白，不過若照龍宿曾下過的注解來解釋，或許可以探知一二。龍宿說：『所謂珍珠生成，乃蚌類生物含沙，分泌物質附沙而成，故珍珠本腹黑，同理劍子腹黑天經地義，亦可得證劍子為好珍珠。』龍宿的珍珠論到底有多少真實，到目前為止依然不可知，而這真的是劍子腹黑的理由也不可解了。

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十年之後龍宿依舊眷戀依賴著珍珠，始終不變。


十年，每個人都擁有過許多的十年，而每當他們回憶起十年之前，那段純真的歲月便回來了，不管十年之後會有多少江湖血淚，在十年之前，他們都很天真，那是永恆不變的真理。

2007/8/10


附篇：

說到貧富差距的問題，當儒門終日燈火不滅時，在道門可是為了在夜裡可以得到亮光煞費了苦心阿，古代有鑿壁偷光、囊螢照書、映雪讀書和隨月讀書等等的故事，這個情況在窮困（簡儉？）的道家裡，也是普遍可見的情況；四、五月份的時候就抓螢火蟲，冬天的時候就借著雪地反射的光芒念書，如果附近有人家燈火通亮，就在牆壁上鑿洞借光讀書，如果什麼都沒有的話，晚上還可以借著月光。

這樣的努力求上進的艱困歲月裡，道門總是教導自己的下一代說：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，必先勞其…而道家的眾弟子，很早以前就學會凡事都要認命的真理。這也難怪十年之後，劍子會對龍宿住處綿延幾里的宮燈搖頭不已了。

『真是太浪費錢了，我連今天晚上蠟燭錢都還沒有著落呢。』劍子嘆道。